言论

战疫为何要保住制造业?/甘德政博士

百多年前中国还在落后挨打时,清末一些有识之士就极力鼓吹“实业救国论”。他们认为,发展“实业”能富国强兵、抵御外侮、扭转国运。

这些人包括民族资本家张謇,他创办纱厂、面粉厂等多种企业;封疆大吏张之洞则积极创办铁厂、兵工厂,并筹办铁路;到了民国时期孙中山更写了《实业计划》,规划兴建世界级大海港和遍布全中国的交通运输系统,也计划全面开发各种矿产和兴办机械制造工业,加速国家的经济现代化。

“实业”指的就是有具体生产设备、生产材料,或是拥有实体物质的企业类别简称。生产型企业、原料加工型企业、矿山开采型企业、金属冶炼型企业等,都属于实业型企业。

实力根本在“实业”

有了实业,才能建立“实体经济”,一国的实力,根本在于“实业”。和实体经济相对的则是衍生出来的虚拟经济,如金融业和股票行,还有可以炒作买卖的房地产市场也属于此类。

虚拟经济具有高度流动性、不稳定性、高风险性和高投机性等特征,一旦虚拟经济过热且长期和实体经济发展不匹配,就很容易形成泡沫和金融风暴。

当国家陷入危机,领导层必须做出取舍时,战略考量肯定是优先保住实体经济和实业,而非虚拟经济。虽说吃喝玩乐是人之大欲,但国家面临生死存亡,这些属于第三产业的服务领域在很大程度上都会被迫牺牲掉。

例如,抗战初期的中国,工业底子薄弱,如果不把各类轻工业和民生用品工厂不断转移到内陆,则难以长期对抗拥有海陆空绝对优势的日本皇军;希特勒的纳粹德国发起闪电战,苏联第一时间将大量重工业和军事产业转移到大后方,后期源源不绝生产出来的重坦克、飞机和火炮,成为苏联反败为胜的关键;英国本土面对德国空军轰炸、日本在太平洋战场上面临美国航空母舰逼近时,优先要战略转移的产业,肯定是生死攸关的重工业和军工产品生产线。

到了冷战时期,日本从战争废墟中重新崛起,主要靠的是汽车工业;同为战败国的德国,靠着严谨精密的工艺传统,让“德国制造”享誉全球,在世人眼中,德国品牌等于是高品质的代名词。近十年来德国更成为全球首先提出“工业4.0”战略的国家,引领全球制造业的发展方向。

中国从“实业救国”走到了“科技强国”的阶段,近年来非常重视高端的科研发展,工业4.0范畴内的自动化、大数据、人工智能、机器学习、物联网等成为中国理工科学界的热门显学。美国在特朗普时代启动“中美贸易战”和“新冷战”,在芯片领域的明争暗斗和制裁华为的技术竞争,主要是因为“中国制造”已威胁到美国在高科技领域的霸权。

以前各国优先要保住的实业,主要是重工业;到了工业4.0年代,实业就是高端技术的半导体领域。马来西亚虽是小国,但在全球半导体领域举足轻重,是世界第7大半导体出口国,也是半导体封装测试的主要中心之一。许多高科技跨国巨头都在马来西亚设厂,生产晶圆、电子电气元器件、集成电路等产品,占据着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价值链的战略地位。

大马封锁全球缺货

马来西亚最近因疫情的封锁措施,导致多家半导体企业的产能深受影响,直接冲击到包括苹果和三星在内的科技巨头产品供应链,甚至加剧了全球“缺芯”的现状,引发全球半导体缺货和涨价潮。

目前马来西亚制造业成为疫情感染群的重灾区,也出现声讨制造业、关闭工厂的声音。事实上,大部分跨国高端半导体企业在马来西亚的投资项目,内部防疫措施甚至比官方规定还要严格,必须遵守外国高门槛的ESG(环境、社会及治理)标准,不达到环保和人权要求的产品将被制裁和禁止入口。那些大量确诊的案例,主要出现在外籍移工劳力密集、住宿环境较差、较少自动化的传统制造业工厂。

有人质疑为何“电子与电气”(E&E)是“必要领域”?也有人借“制造业可继续营运”来挑起民间因疫情锁国引起的怨气。无论如何,过去历史已经揭示,无论是左派还是右派当权,不管在极权还是民主国家,在战时状态(wartime)中的战略决策其实都一样,保住“实业”才是保住国家的根本。因为,国之不存,民将焉附。

工业4.0年代的“实业”就是高端半导体的制造业领域,也是国家迈向“后疫情时代”产业升级和经济转型的关键所在。因此,“战疫”必须保住制造业,成为各国政府必然的痛苦抉择。

纵观全球各国,即使疫情再严峻,也没有一个国家能完全停止高端制造业领域的运作,马来西亚自然也不能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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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专栏

美国制造2.0/Project Syndicate

作者:托德·G·布赫尔茨(曾任老布什政府白宫经济政策主管、老虎对冲基金董事总经理)、迈克尔·明德林(专注于能源和企业软件的风险投资和成长型股权投资者)

从美国两党对自由贸易的同样不屑一顾可以看出全球化正处于奄奄一息状态。在11月总统大选之前那段时间两名总统候选人特朗普和贺锦丽似乎都对关税持欢迎态度。

这种倒退对世界其他地区构成的危险要比对美国更大。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后,美国经济从2016年开始实现了显著反弹。在特朗普和希拉里·克林顿在那年展开激烈选战后,美国在经济增长、生产率和股市回报方面都超过了其他七国集团国家。

与其伙伴相比美国看起来更具活力,抵御贸易风暴的条件也更完备——毕竟有着3.4亿人口的巨大国内市场。出口仅占美国GDP的11%,但占德国GDP的近50%。

中国在上世纪90年代凭借其庞大低成本劳动力从全球吸纳了大量工厂就业岗位,而如今美国的高管们发现该国严苛的制度和不断上涨的工资损害了“中国制造”的品牌形象。与此同时美国丰富的能源资源以及硅谷、奥斯汀和罗利-达勒姆的创新中心正在为“美国制造”这个选项注入新的活力。

全球化的道路

历史可以作为这方面的参考。1944年夏天,第二次世界大战的胜利似乎已是板上钉钉:美英和加拿大军队正在诺曼底海滩发起猛攻,而太平洋舰队则夺回了几乎所有日占领地。那么在硝烟散尽后世界将变成什么样子呢?

美国通过推动自由贸易来向盟友和曾经的敌人们赠送了一份战后大礼。尽管拥有足够军事力量和制造实力来维护帝国统治,但它却选择了经济开放。美国政府召集各国财政部长在布雷顿森林制定新的国际货币体系规则,并开放了进口边界,允许美国消费者购买索尼袖珍收音机、福士伟根甲壳虫汽车等商品(当然同时也采取了一些保护主义措施)。

美国为何选择这条道路?两个字:冷战。着眼于下一场冲突的美国政府开始下一盘经济大棋——当时苏联人还在琢磨如何摆棋盘呢。资本主义已经变成了一种团队运动,为此美国必须招募更多队友。

屡创经济奇迹

这一政策与该国近代历史南辕北辙。美国本可以回归将2万多种商品的平均关税提高了60%、使本国进口减少了三分之二的1930年《斯穆特-霍利关税法》保护主义政策。然而一些非凡的事件发生了。美国海军部署了超过6700艘船只来确保航道安全,全球化得以重生。各国可以专注于生产符合自身比较优势的商品并获取国内无法获得的产品。不久之后德国人、日本人以及后来的韩国人便创造了经济奇迹。

世界因此变得异常富裕。全球GDP从1960年的约1兆美元飙升到2022年的超过100兆美元,而全球极端贫困率从54%下降到10%以下,预期寿命则从50岁大幅增加到73岁。

然而这个“美国治下的和平”在冷战结束35年后已经失去了光彩。海军的规模缩减到只剩296艘军舰,圣路易斯和巴尔的摩等昔日的大城市也因制造业迁往中国和墨西哥而日渐衰败。

中国的崛起

在民粹主义政客和陷入困境的选民眼中,全球化似乎更像一架特洛伊木马而不是美国国家安全的支柱。这主要是因为中国这个众人眼中全球化最大受益者的崛起。

但中国经济将超越美国的预言并未实现。事实上自1990年代初以来该国的劳动力成本已增长了5倍,而且现正面临着比罗马帝国更严重的人口崩溃。

美国复苏

而另一方面美国却在经历一场复苏。鉴于冠病疫情暴露了供应链的脆弱性,美国的工业建设支出在2020-2022年间翻了一番,而且还会在2022-2024年间再次翻番。亚利桑那州的凤凰城和俄亥俄州的哥伦布市正在成为半导体制造中心,就连底特律也再次焕发生机。

油页岩革命带来的低能源成本连同各类先进工业技术重塑了美国经济——很少有人能在世纪之交时预测到这一点。这种复苏也展现在了金融市场上,过去十年中那些专注于资本品的中小型企业的股价表现要优于大市。

在对经济衰退的担忧、市场动荡、流动性挑战以及乌克兰和中东战争的影响下,当今的投资者难免会感到紧张。但随着21世纪经济故事的逐渐展开,美国不仅抢尽了风头,还主导着剧情的发展。我们可能会迎来一场精彩绝伦的演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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