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烈批判 民主真谛/胡逸山博士

本届国会里,因为反对党一方好像出了越来越多位虽不能说善辩,但看起来能言或至少敢言的议员,所以开会时显得特别热闹。
近日更有曾出掌事关千秋大业部门的议员在开会时对首相拿督斯里安华出言不逊,重提后者多年来所面对的一些流言蜚语。
安华试图为副首相兼巫统主席拿督斯里阿末扎希博士被撤控刑事罪而在国会里解释时,更是不停被打断发言,还有反对党议员集体出走等。
凡此种种,令一些人产生本地国会好像乱糟糟的感觉,觉得不太舒适。
其实在很大程度上,乱糟糟以至不太舒适,恰恰是当代民主国家议会所要达到的效果,尤其是反对党对于政府的激烈批判。
非神圣不可侵犯
因为对于一个真正成熟的自由民主社会来说,正如美国当年其中一位革命先驱汤姆斯潘恩(Thomas Paine)所说的,政府只不过是一个必要的邪恶而已,刚好受到社会上更多人支持就上台执政而已,没有什么好了不起的,更没有什么相对于反对党一方更高的道德地位,而不容被批评的。
况且还有着不时的选举,加上如本地般实施议会民主的国度里,当权者必须持续享有议会里过半议员的支持才能继续当政,否则就如3年前的喜来登政变时般,一失去议会过半支持就必须下台,另一方则可能相应随时上台,所以也没有什么是神圣不可侵犯的。
其实对于真正的自由民主实践者来说,认清政府只不过是个必要的邪恶,而不是一个充满道德的禁脔,是极为重要的。
尤其是后来英国这个议会民主的祖师爷一位贵族政客阿克顿勋爵更说过,“权力令人腐化;绝对权力,则绝对腐化”,更勾画出大家要无时无刻不警惕政府权力的扩大,尤其是扩大到不容他人,尤其是反对党方面的哪怕是再难听的批判。
政客是人民公仆
我们常说,政客是人民的公仆,这句话很传神。顾名思义,仆人的天职是服务主人的,而不是反过来骑在主人头上发号施令的,所以作为国家主人的我们,直接训斥公仆们,或通过另一批公仆(如反对党)来训斥彼等,即使是采取更为激烈的、别开生面的训斥方式,主要没有诉诸暴力(就如主人也不可对仆人动粗),那是天经地义的,再加上事关的公仆们也可加以反辩啊。
如果政府一方自认为高人一等,不屑以相似的方式(人身攻击、集体退席等)来回应反对党一方的批判,那么大可以政府方面认为舒适的、得体的、有风度的方式来回应,如发表文告等,或者在一些有机会发表公开演说的场合(当政者有着大把的如是场合)里更为委婉的回应等,说不定选民们的眼睛会是雪亮的,更为认同彼等的如此相对平和的论政模式,而继续给予彼等支持,让彼等执政下去呢?
反之,如果政府方面采取更为高压的手段来对付的确越来越咄咄逼人的反对党一方,则在许多人都会有着同情相对弱者的心理下,会把被认为遭政治迫害者捧为英雄,那不反而助长了反对党一方的气焰与支持度吗?
当然,如果完全不加以辩解,则大家也可能认为政府一方心里有数,不敢出面否认云云,可能会对彼等失去信心。
所以如何拿捏好这种回应的力度,是很考验执政者的政治智慧的,掌握得好,则大有政治加分,反之亦然。
不过要点也还是,没有任何人或任何政府,是高超到不容批判的。
【灼见】达因政治遗风犹在/胡逸山博士
前财政部长敦达因日前辞世。因为他年事高,所以他的离世会予人“象征一个(政治)时代终结”的感觉。其实不全然如此,因为至少两位与他算是同一个(政治)时代,而且严格上来说政治资历比他高的政治人物还健在,还不时出来针砭时弊。
这两位与达因至少平行的政界前辈,当然就是前首相敦马哈迪医生以及也曾是财长的东姑拉沙里。印象中,我刚读小学时,那应该也是我的政治启蒙期吧!
马姑面和心不和
据当时大人们说,这两人面和心不和,尤其姑里一直对之前首相敦胡先翁没有选他继承相位,而让马哈迪雀屏中选而耿耿于怀。马哈迪医生当然也看得出来,所以要寻机把姑里边缘化。不过几年,姑里就被调任不及财长重要的国际贸易及工业部长。
再过几年,马、姑的政治斗争表面化,姑里挑战党主席失败、巫统变成新巫统、姑里另组四六精神党,后来却又回巢巫统等,那是另一段政治史了。
无论如何,取代姑里出任财长的,却是一位在政坛上名不见经传的后座议员、算是马哈迪吉打老乡的达因。有别于姑里的好搞政治,无时无刻在窥视着相位,达因则十足十是马哈迪最为心仪的那种技术官僚,少说话、多办事,政治上更没有野心。
当然,马哈迪最为欣赏达因的一点,应该就是达因会实践马哈迪的政治、经济与社会等混合议程,也就是通过政府的“钦点”,辅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希望这些人能继续拉动更多的人也富起来。
那个年代也恰好是英国首相撒切尔夫人大搞公家企业私营化,并且看起来蛮成功的时候,至少为这些半生不死的公企带来私企的活力,甚至还有转亏为盈的。
马哈迪当时老实不客气地东施效颦,也搞起大规模的私营化,把以前由政府直接经营的一些主要是基础建设或提供必要服务的机构私营化。但马哈迪却要来个一石二鸟,不但要私营化,还要达至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的社会经济目的。
钦点“幸运儿”无关绩效
所以,有别于英国私营化的选贤与能,以绩效为准绳的挑选经营者,本地的私营化就多是通过钦点、“提拔”一些也不知是具有什么资格的“幸运儿”来接手官营的大企业,而无端端地发达。所以后来出现多单的失败例子,甚至还要官方出手来打救的,也就不足为奇了。
而达因就是马哈迪这社会经济重组理念的最忠实实践者。在达因任财长时代,这种官方公开地“栽培”所谓“企业家”的做法可谓司空见惯,所以一些这些“企业家”们也被戏称为“达因的孩子”。
这种拔苗助长而非提倡绩效的社会经济发展理念一直延续至今。所以,达因的政治遗风可说是还没完结。